長江商報消息 ●長江商報記者 沈右榮
寧波富豪、服裝界的巴菲特李如成正遭遇道德審判。
這源于一次“大方”捐贈。此前，雅戈爾（600177.SH）宣布向政府捐贈一家價值13.60億元的醫院，一周之后又反悔宣布不捐了。
作為中國上市公司協會副會長，李如成的出爾反爾之舉，飽受輿論質疑。
脫胎于鄉鎮企業，歷經40年，李如成將雅戈爾打造成資產規模近千億的大型產業集團。奉行“服裝+地產+投資”三駕馬車戰略，雅戈爾實現了長期健康成長。
李如成曾將雅戈爾定義為中國的皮爾卡丹，但市場評價，雅戈爾是服裝領域最懂投資和地產的公司，資本圈里最擅長賣服裝的公司。李如成也曾坦承，做地產、投資，賺錢比賣服裝來得快。
如今，李如成大發感慨“服裝最穩”。雅戈爾聚焦時尚集團火力全開，品牌分拆、獨立運行，但面臨新的陣痛，公司業績增長仍然靠投資和地產。
早在2016年，李如成就提出五年再造一個雅戈爾。如此，這一論調再度提起。
多產業經營雅戈爾能維持多久？李如成也在捫心自問，并安慰自己“萬丈高樓平地起，任何產業都不可能一蹴而就”。
中國男裝市場的巨無霸
1991年，李如成與美的集團實際控制人何享健同時被農業部評選為全國優秀鄉鎮企業家，不過，兩人走的完全不是一條路。
公開資料顯示，1951年，李如成出生于上海，7歲時隨家人下放至寧波。1966年，他到寧波下屬鄉村插隊，并在當地安家落戶。知識青年的政策暖風吹來，已經在農村娶妻生子的李如成不滿足回城條件，只好扎根農村。
1980年，李如成進入石碶鎮的青春服裝廠工作，做裁縫，身份由農民轉為工人。這只是一家瀕臨倒閉的小廠，主要承接一些客戶的加工業務，朝不保夕。
頭腦靈活的李如成很快在廠里崛起，他出面與吉林一家面料廠簽下了三年合作合同，讓青春服裝廠得以起死回生。1982年，鄉鎮領導委以重任，李如成接任廠長。
如履薄冰的李如成多方出擊，與上海開開襯衫合作，春夏季做成衣，秋冬季對外加工。
上世紀八十年代，中國開放的大門向世界敞開，服裝遭受的沖擊首當其沖。皮爾·卡丹與意大利最大的服裝銷售和批發商GFT公司簽署了男裝代理合同，正式進軍中國。當時的皮爾·卡丹，類似于今天的愛馬仕。
李如成頂住了重重壓力，伺機突圍。1990年，青春服裝廠與總部設在澳門的央企南光集團合資組建雅戈爾制衣有限公司，這就是今天的雅戈爾。
李如成的想法是，青春的英文為YOUNGOR，中文就用雅戈爾，比較國際化。不僅如此，精明的李如成尋思，只有成為國際品牌，才具有競爭力。他要把雅戈爾打造成世界級品牌，花錢做廣告，廣告語為“雅戈爾，中國的皮爾卡丹”。
很快，雅戈爾的檔次不斷上升，上海第一百貨、華聯，北京的王府井、東安、隆福、西單等商場，都有雅戈爾的柜臺。
品牌效應之下，雅戈爾高速成長。1991年，公司凈利潤二三百萬，1993年猛增至二三千萬元。
1993年，雅戈爾推進股份制改造，員工入股，員工利益與企業利益捆綁，激活企業活力。
1994年起，雅戈爾襯衫蟬聯服裝行業全國十大名牌第一名，1997年起，雅戈爾西服躍升至全國西服產品十大名牌第二位。有信息顯示，雅戈爾的襯衫、西裝市占率連續22年第一。
1998年，雅戈爾成功登陸上海證券交易所，成為繼杉杉股份之后的第二家西裝上市公司。
服裝業務收入也在不斷增長。2001年至2010年，公司服裝業務收入從16.76億元增至60.39億元，2021年，公司時尚板塊營業收入68.21億元。
不可否認，專注男裝，雅戈爾做到了中國市場上的巨無霸。
三駕馬車帶動滾滾向前
在男裝領域，從目前來看，雖然也有曲折，但李如成是成功的。而雅戈爾的30年健康成長，更得益于三駕馬車戰略。
早在1992年，房地產在中國剛剛崛起之時，李如成就敏銳地捕捉到這一掘金機會，迅速成立房地產公司，大舉開疆拓土，江蘇、上海等全國多個城市均有其足跡。這是李如成首次提出產業多元化。
如今，雅戈爾置業仍然是寧波頭部地產企業。
雅戈爾何時將投資確定為三大主業暫不可考，寧波銀行于2007年在A股上市，在此之前，雅戈爾就已經潛伏。
李如成確定的雅戈爾“服裝+地產+投資”運營格局，有效抵御了市場風險，讓雅戈爾得以穩步前行。
因全球市場環境變化，不少服裝企業經營承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雅戈爾同樣受到了沖擊，但承受住了沖擊。
2008年至2013年、2016年、2017年，雅戈爾的利潤幾度出現調整，但從未出現過虧損，其原因，就源于三駕馬車戰略展現出的韌性。這一現象的背后，投資收益充當了平滑劑。
根據wind數據統計，2007年至2021年，雅戈爾的投資凈收益合計為420.16億元（不含公允價值變動凈收益）。同期，公司實現的歸屬于上市公司股東的凈利潤（簡稱凈利潤）為411.17億元。
長江商報記者發現，投資寧波銀行讓雅戈爾賺得盆滿缽滿。僅在2020年，雅戈爾通過減持寧波銀行股份就獲利22.23億元。
曾經，公司地產業務收入一度超過公司主營業務收入的70%。這也表明，在服裝行業遭遇寒冬之時，地產、投資成了業績的主力。
正是因為三駕馬車戰略，雅戈爾的資產規模在不斷擴大。1998年，公司上市之時，總資產為12.85億元，2008年底達到316.32億元，2021年底為802.24億元。
對于地產與投資，李如成曾坦承，做地產、投資，賺錢比賣服裝來得快。
其實，李如成也曾想推進多駕馬車戰略。除了地產與投資外，雅戈爾還曾嘗試布局金融、大健康等產業。當然，核心依然是服裝、地產和投資。
雖然地產、投資賺錢來得快，但風險也不小。李如成說，還是服裝業務穩定。
2016年11月，李如成宣布，“用5年時間再造一個雅戈爾”，發展服裝主業。這是李如成首次公開提及“回歸主業”。
2019年，雅戈爾成立四十周年之際，時年68歲的李如成激情滿懷，表示回歸服裝主業，五年再造一個雅戈爾。這是他第二次公開宣布回歸主業。
不過，從目前來看，2016年以來，再造一個雅戈爾的目標并未實現，產業依舊是多元。
李如成的新焦慮
大健康產業，曾是李如成激進布局的重點產業，如今已淪為雞肋。
普濟醫院曾是雅戈爾大健康產業的核心資產。資料顯示，普濟醫院項目被列入浙江省“4+1”重大項目建設計劃，是一所按三級甲等標準建設的大型綜合性醫院，總投資近20億元。投入使用后，前期可提供床位1600張，將改變寧波城西沒有大型醫院的歷史。項目于今年4月竣工并通過驗收。
李如成當初的打算是，采取醫療+養老模式，在醫院周邊再拿地建設養老項目，實現醫療、養老產業互補，建立穩定的盈利機制。
5月17日，雅戈爾宣布，董事會、監事會均審議通過了議案，擬將預估值13.60億元的普濟醫院及相關資產捐贈給寧波市政府。本次捐贈對公司2022年度凈利潤的影響預計為10.2億元。
當初建醫院可謂雄心勃勃，為何要突然捐贈出去？這讓很多人沒想到。
沒想到的還有，5月23日，雅戈爾又公告，公司再次召開的董事會、監事會審議通過了終止上述捐贈的議案。
作為上市公司副會長，李如成的捐贈之舉出爾反爾，如同兒戲，實在讓人不可理解。
誠然，作為一家公眾公司，雅戈爾不能慷全體股東之慨而捐贈，損害中小股東利益。但雅戈爾可以將上述資產轉讓給李如成，再由李如成捐贈。福耀玻璃曹德旺、牧原股份秦英林、拼多多黃錚等捐贈，都是捐贈個人名下資產。
值得一提的是，2020年10月，貴州茅臺也曾籌劃捐贈8.2億元用于交通工程項目建設，也因擅自替中小股東捐款遭反對而流產。
長江商報記者發現，雅戈爾的醫院捐贈鬧劇，反映的是李如成的焦慮。
李如成反復提及聚焦服裝主業，打造世界級時尚集團，聲稱要用30年的奮斗來實現。
雅戈爾也確實在動作。今年4月26日，公司披露，全資子公司雅戈爾服裝控股對夸父科技增資25億元。公司擬以夸父科技為主體，試點開設時尚體驗館，在線上引流、銷售的同時，打造線下服務和體驗的平臺，加速推進雅戈爾“時尚集團”戰略。
5月6日，雅戈爾披露，公司以33.61億元價格轉讓聯合管道1.32%股權，收回投資現金流。
分析人士稱，雅戈爾前期在地產、投資方面投入較大，短期內想抽身并不容易。更為主要的是，時下的服裝行業市場并不算景氣，經營承壓。
2021年，雅戈爾時尚板塊實現的凈利潤為9.36億元，同比下降2.55%。對應的是，地產板塊實現的凈利潤22.89億元，同比增長38.17%。
大健康產業，疫情影響之下，重資產的醫院經營難度加大，醫療產業也難以撬動資源帶動養老產業實現盈利。在這種情況下，李如成選擇長痛不如短痛。事實上，近年來，已有資本退出重資產的民營醫療領域。
在2021年年報中，李如成說，多品牌戰略，為控制成本，所有品牌放在一個店鋪里，實際上還是一個品牌。壯士割腕，品牌分拆，獨立運行，公司又面臨新的陣痛。多產業經營雅戈爾能維持多久？新踏入的很多新興產業雅戈爾能否成功？今后幾年，雅戈爾要不斷革新甚至是革命。雅戈爾進入了二次創業創新的發展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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